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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BG+GL】唤醒那条沉眠的龙·火焰成冠·卷二

 卷二·海内西经·蛇巫篇6

  

  焰冠与谨行走过点点邪火烧灼着的枯树,又走过万里黄沙的疆场,竟然又经过了初次来到蛇巫国的那条街。

  街巷中央,她们下榻的典客署在忽明忽暗的残余烛火之间,落下了腐朽的窗棱,焰冠仍旧记得来时,谨行是如何夸赞这间客栈的。

  

  她指着院落中的小凉亭说,焰冠,你看,我们冬有温庐,夏有凉荫,刍秣成行,器用取给,一应俱全。这里是多么好的地方啊。

  即使她知道她要在此处将生命归还给挚友,即使她知道自己的大限将至,神魄即将化为乌有。她依然真心地感慨着,她们运气真好,客栈里天光明亮,什么都不缺,她可以安心地带焰冠去找寻原本就属于圣兽自己的物什。

  “它竟如此破败不堪。”焰冠不由得感叹道。

  “如果不是那位圣兽献出自身最珍贵的凤卵,蛇巫国如今本该是这副模样的。”魏灵的眼眸之中盈满了泪水,他诚恳地回望着对于蛇巫国已是一无所知的精灵焰冠,“蛇巫国生机尽失,是圣兽为我们带来了生机。”

  “我记得,有一回,人神们非要搞什么祭祀,”他回过头去,慢慢地穿过一条条荒凉破败的街巷,焰冠与谨行跟随在他身边,眼睁睁看着她们走过的地方好似神施一笔般地重新恢复了勃勃生机,心中大为震撼。

  “蛇巫国向来是信奉、倚仗自己的,那时吾主本不欲参加,无奈各国都派出了重臣参与,先王瑶姬便也派了一位女史前去。”魏灵说着话的时机,她们又走过许多的城池与写满祝福符咒的巨大木门,一路上,慢慢地多了些跟随她们的人。

  焰冠好奇极了,询问魏灵,“他们跟着我们做什么?”

  “虽然蛇巫国不慕虚名,不好祭祀之礼,却对天地神明一贯怀有感激敬爱之心。”引领他们的青年温文尔雅地答道,“因而每过百年,每逢凤鸟献卵于巫的日子,我们国家都会有一场幻境之梦。但凡是蛇巫后人,都会梦一遍凤鸟献卵,巫人重生于其中的场景,如今,我们也是在梦里。”

  焰冠瞧着跟随着她们的队伍逐渐壮大,心中如同遭到雷击一般,听到魏灵的描述更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。

  “经历过那样糟糕的事,蛇巫竟然还能开出如此美丽的花儿,果真是神奇之地,令人触动。”谨行看着原本焦黑的土地褪去颜色,渐渐恢复如初,还长出了娇嫩的幼芽来,禁不住流泪不止。

  “先王瑶姬派去的人自然也只是临时恶补了各类礼仪,例如君臣之礼、父子之礼,只是她为女子,行男子礼仪难免令其他受人神所治的国家所耻笑,坦言女子行礼难免有所疏漏云云。”魏灵继续同大家讲故事,“瑶姬派去的人便是后来大名鼎鼎的祁善氏之母,也是皇三女的前世。”

  青年人的眼睛倏忽亮了起来,他骄傲地特意凑到了焰冠的跟前儿说话:“授以凡人捕杀鬼物之法的祁善氏,她前世是我与皇三女的女儿,你瞧,你是阿昭的义母,你也算得上是祁善氏的义祖母了。”他明净雪白的脸庞上全然写满了“你要为自己的义女感到骄傲呀!”的神色,得意地哼着小曲儿,愉快地走满蛇巫国的每一个角落。

  焰冠突然意识到,也许,她所未知来源的那些记忆,正是她自己的。

  也许,她便是圣兽了。

  

  昆仑山山巅。

  

  云中君卧云而眠,好不惬意。她心性辽阔自由,罕见地把聒噪的监兵神君放了出来,令他撒欢,不必受缚。

  

  白虎在玉中困了几千年,骤然出世,还有些不适应,山上山下间不顾一切地疯狂奔走,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。

  

  云中君睡在云上窃笑,她知道那老虎是个聪明神子,自然不会逃走或是再叛变,她喜欢聪明的神,不白耗无用功让她大费周折去平定或者抓走关起来。

  是如此的,若有神兽滋生出的不是恶,或是起因并非作恶,她便吃不了亦治不了它,因着它身上并没有恶,只是顽皮或者一些别的什么,并非恶意。像这样的,她要么就反复封印,用阵法将其镇住,令其只能醒了睡睡了醒,永远也伤害不到无辜者;或是精神力强大,便带在身边用法器缚住,即便清醒时也触及不到法器以外,唯独。

  

  云中君低头望着山林里跑来跑去撵鸡追狼的白虎,它如此精壮又如此聪明,善于审时度势,其实是最适合做人间帝王的。

  

  但是那样会为共工所驱。

  是的,唯独共工,虽则奉行的是惩恶扬善,其神性无恶,神魄干净得令人发指,却滋生出无数的恶来。

  他实在太过于锱铢必较又急于求成,他憎恨人神,却崇尚以越过界限的惩罚施加给犯错者,因而造出了更多的人神。

  

  因而人神治世的始作俑者,其实便是痛恨人神的他自己。

  云中君叹了口气,她想起共工曾经对她说过:“这些作恶多端穷凶极恶的凡人,只配得上残忍暴躁的人神来统治他们。既然他们恃强凌弱,那就让他们的统治者将他们分为三六九等,彻底地区别对待好了。强者优待,弱者苛待,不正是他们自己在做的事情么。”

  

  她那时听过以后,是这样对他说的:“我以为这并非是为神之道。”

  而他看起来斯文儒雅,温柔真挚又语气凌厉地反驳她:“你历经几番人世,受过无数苦楚折磨,如今才恢复神力不过三载,为救无辜之人不仅神力耗尽,连你挚爱之人的重要遗物也全部奉献了出去,如今你什么也不剩,我倒要看看,你还拿什么救人。”

  他心疼地看着累得面无血色,勉强以神力维持自己凡人肉身的生命,艰难运转着体内神力的女孩子,忍不住开口:“阿焰,你可知,人世无救。”

  她那时候并不反驳,只是骄傲而神气地瞪着心里明明很是心疼自己,表面却装作谈笑风生,一脸云淡风轻模样的共工,毫不犹豫地坦然答道:“这就是我的‘道’啊!难道不是很霸气吗! ”

  “我更想看到这些无用而虚伪的三六九等最终的尽头。”共工望着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,忽然停顿住。

  “你不要做人世的焰火,会被我浇熄的。”

  “他们不值得。”

  共工说,他一想到将来他所仰慕的女子也会成为湮灭的一环,内心就生出许多挣扎和不忍来。

  “他们值得或是不值得,”女子酒窝漾起,含着清晨露珠的眼眸闪闪发光,“我都会践行我的‘道’,我的信念不因外物的变化而改变。”

  这句话打消了共工所有即将说出口的辩解,他本以为她会告诉自己,那些看到强者便屈服害怕,无论对错的凡人值得;他本想打破她所有关于凡人的幻想,告诉她无论谁坐上帝位,乃至成为人神,都还是会被权力迷惑心智,被无数的阿谀奉承左右了思想,除了真神,不会有人可以逃脱人世的环境留下的痛苦烙印与经验;他本想证明只有人神互相毁灭,人世互相屠戮,六界才能获得新生;然而她坚定地告诉他,哪怕人世无可救药,她也坚信自己的‘道’。

  他还能说什么呢,她做人时,都能不被他皎然如月芒的美貌所迷惑;难不成做神时,还要指望他用美貌迷惑她吗。

  

  云雾缭绕之间,面庞洁白的小少年直叹息当时怎么没想个办法整个儿给他吞了,也不至于后来被他四处镇压却不死,好似那猫儿捉鸟,明明她根本奈何不了没有恶可以吃的他,却还是要被他保留神性,反复封印磋磨。

  

  她记得被封印在兆血渊时,共工曾嘱咐那九个星官,不可用力过猛,伤及她的神魄,但也绝不可放她真身飞出兆血渊。

  只是她想不到,她要守护的人世,她要守护的每一方土地上的生灵,此地的国主,却背叛了她。

  背叛了她们的约定,甚至因为她不喜祭祀之礼而不曾接受穆君的祭祀之供奉,让穆君以为连祭祀仪式也未曾有过的口头约定作不得数,自己也算不上是背叛了神明,又心安理得地活到了现在。

  

  雾气弥漫,已至卯时,天就快亮了。

  

  云中君对穆君其实无感,她本也对凡人无所期待,只在乎自己的“道”而已。捉弄一下穆君之子穆清,不过是她一时兴起的小小恶作剧罢了,因那人身上有着凡人所不能及的气韵神采,他的一举一动都与孟章神君着实是过于相似了。

  天将将有些明亮起来的意味,于地平线上绽出刺眼的一道光来,生生叛出夜色。云中君抱着一大堆云坐着,呆呆地遥望着地平线无所事事。她忽然联想,倘若那灵气盎然且还温润如水的青年神祇还活着,定然会忽然出现刮刮她的鼻尖,一袭蝶翅儿蓝色的长衣被云乱得纷乱不堪,再对她端方君子模样地笑,笑这小小云神脑袋里忙碌事倒是繁多得堪比娲皇,不如一心只记自己所衷之事。

  她是很喜欢他的,喜欢他至灰飞烟灭时都还在践行心中的“道”,她以为,惟有坚定自己的“道”,才不算枉做神。

  

  共工会认为娲皇既造人造万物,其中有自立为神,祸乱六界的生物,应由娲皇一神自担。且既然人可审时度势,神又为何不可令人无法审时度势?共工总以为,自己只不过是想把一切回归到本源状态罢了。

  这就是她不喜欢共工的原因,他一直都在因为外物而改变,而她则恰恰相反。

  

  “卧槽,我怎么开始晕了!”白虎啸叫着,破口大骂,他不认识草木,路上随口吃了些藤蔓,始时没有什么不适,然而走着走着,居然头晕起来。“啊啊那个几(隔开)把草有毒!!”他骂着骂着,浑身都没了力气,只得瘫倒在地,眼睁睁看着自己中毒晕过去。

  

  他是被共工的神识唤醒的。

  “焰冠身边的笨猪。”共工这么称呼他,在共工的眼里,除了焰冠,旁的神祇可谓狗屁不是,狗屁不通。

  “草(隔开)你(隔开)妈啊!”白虎好歹也是山林霸主,一听他这么叫,气得寒毛直竖,奈何中毒不浅,竖起来一半就又软了下去。

  “今我与伏羲氏缠斗无法脱身,有件事,想托你帮忙。”共工气息微弱,可见这缕神识是打非常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,微弱得时有时无。

  “你踏(隔开)妈想做坏事?”白虎来了脾气,也不管吼不吼得到,对着身前嗷呜的就是一大声,“你她(隔开)马想变成我吗?

你是喜欢被关着不见天日的感觉吗?”监兵神君虽然中了麻痹全身的药草之毒,嘴上倒是不饶人,很是大脾气地把共工嘲讽了一顿。

  然后也不管共工还有没有话要说,倒头就睡。

  

  过了许久,已经到了正午时分。

  

  监兵神君又被人叫醒了。他还想再骂一顿眼前人的时候,发现那个人并不是老来打搅他好梦的共工,便及时闭了嘴。

  “似乎是乱吃草吃得中毒了。”辞水看着杂草丛生的窄道上突兀横在他面前的老虎,分析着它的病征。

  猫虎爱吃草助消化食物,他是知道的。

  “滚啊!离我远点!”监兵神君很烦,他中了毒,看都看不清楚,现下不管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他都只想睡觉。反正草毒对于他这类真神来说也不过是挠痒痒而已,他根本就没有把中毒当做一回事。

  眉目如画的少年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巴,喃喃道:“你会说话?”

  老虎烦不胜烦,习惯了此处的愚蠢人类东问西问,像是根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,他大喝道:“烦死了别叫我!!”

  辞水倒是来了研究这个会说人话的老虎精的兴趣,依旧好声好气温和耐心地试图同他交流:“你见过这山的主人云中君么?”

  方才正要进入梦乡的监兵神君气得要死,然而自身一举一动被云中君盯着不说;但凡进入这山里,精怪不可随意伤人或互相殴打,这是几千年来默认的规矩,老虎还不想这么快回到玉里关着,因此便忍了下来,打算只吐槽辞水一句叫他闭嘴,于是乎他便烦躁地盯着眼前模糊的人影道:“真无语,你这个烦人的东西。”

  辞水被骂了竟也不生气,他知道此处是安全的,在云中君所守的翼望山,只要他不伤害生灵,便不会有生灵伤害他。因此他胆子又大了几分,好奇问那巨兽:“我见你似乎是吃草中了毒,我自古籍上习得些医术,可助你解毒,需要我帮忙么?”

  虽然知道辞水是好心好意。然而白虎这会却是彻底暴躁了,它先是仰天长啸,后又尽力睁大了眼睛试图表现凶些吓住眼前的人类:“啊你(隔开)妈(隔开)的!你问题怎么这么多,你踏(隔开)马闭嘴吧我求求你。”故态复萌说罢这两句话就又倒头就睡。

  辞水本想着帮他解了毒再问刚刚有没有见到过一缕不知是谁的神识,然而既然他已经没什么耐心了,辞水也不再浪费时间,干脆单刀直入地问话。

  “方才一缕灵识飘过山中,漆黑无比,却不像是自地府酆都而来,你有看到过吗?”辞水死马作活马医,他觉得那缕神识似乎在哪儿见过,可是又不太确定,便想着问一问这会说话的大老虎。

  辞水说话时,老虎耳朵动弹了一下,差点就破口大骂问候辞水全家,但究竟是忍住了,它开口道:“你知道这山里最蠢的人是谁吗?”辞水不解。

  白虎盯着辞水说:“是你。”

  

  辞水微怔,也不管身前水蓝色的衣衫被风拂得甚是杂乱,白虎的这回答倒是他丝毫也想不到的答案。

  有一只会说话的猛虎,讽刺他是山林里最蠢的人,这让他非常之意外,白虎竟是六界第一个骂他蠢的。

  “没什么事爷睡了,不需要你解毒。”监兵神君看到辞水有些僵硬的动作语气也和缓了许多,关了几千年,焰冠的影响下他学会了见好就收,暴脾气改变了不少。说罢,老虎又趴在自己的两只前爪上继续午睡了。

  

  长衣被风吹得飘扬起来,又被青年极熟练地挽起系在腰间,以阻止它妨碍青年爬山。此番辞水上山去寻岐伯与焰冠,是为讨论焰冠真身的封印,有何一定行得通的破解之法,尽管《瑶山遗志》书中并未提及,但他坚定相信凭借始神青龙对焰冠深入骨髓的爱慕之心,焰冠真身他必定有研究出恒久破解之术。

  

  蛇巫山地动山摇。

  

  魏灵好似习惯了一般,不紧不慢地继续同众人讲故事:“先王瑶姬派去了阿昭的前世秦祁,秦祁行男子礼,一众邻国皆指责她‘破坏了老祖宗定下的规矩’,应当严惩,按照规矩要罚扣半俸数年,食奉降为女诸侯之一半。”他说到了关键之处,眉飞色舞脑袋昂得高高的看着众人,满脸崇拜之色地说道:“可是就在这时! 名叫秦艽师从于孟章神君座下的那位真神忽然现身于祭坛之上,直言祭祀的诸多讲究不过是表面功夫,繁杂礼仪也不过是人神为了体验凡人顶礼膜拜,享受以力量威慑凡人所带来的虚荣心罢了。秦艽神祖还有一言我深以为然,她以为真正的爱不需要依赖冗长到需要九个环节的祭祀来体现,真正的爱是遇到苦难时的祷告与苦难过去后的感激;同样,真正的爱不是展示力量威胁对方,也不是引导对方无条件将自身的一切奉为圭臬,而是成为渺小而平凡的人类,体验对方的痛苦感受对方的幸福,她说,没有悲悯之心的神不过是徒有神之虚名罢了。”魏灵定定地看着众人,“所以,自那以后,因秦艽的庇佑,蛇巫国再未有参加过任何一次祭祀,而每百年一次的今日,便是蛇巫之民为圣兽所行的祭祀之礼。”

  众人听了,深受触动,魏灵看着他们,眼中又缓慢地蓄起了泪,“我们每一个蛇巫后人,都应该爱她。”

  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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